第三零二章 临别告诫(七)-《新顺1730》


    第(2/3)页

    但是,在大顺,或许民间可以这么说,但李欗这么说是不行的。因为他要这么说,那就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明显是准备搞事情了嘛。

    故而,在李欗流露出错愕之后,刘钰笑道:“殿下可知,如今天下舆论,所论最多者,是什么事?”

    这个不是难题。

    “如今天下所论最多的事,还是人地问题。”

    刘钰又问:“如今比之三十年前,人地问题的讨论,有何区别?”

    这个问题当然也不难。

    “三四十年前,显学皆言:均田乃天下第一仁政。如今显学,多言迁民、迁徙、垦殖。均田当为手段,迁民方为目的。尤其是一些从南大洋、扶桑等地垦殖的人回来之后,更是如此。”

    刘钰又道:“那么殿下以为,殿下之前想的那些,天下竟无聪明人士,皆想不到吗?亦或者,殿下以为,才智过人,乃至于唯独殿下一人想得出这些办法。乃至于藏着掖着,以为日后若有一展拳脚的时候,一鸣惊人?”

    说罢,刘钰大笑道:“殿下读书比我多,经典更是比我懂。但今日,我不谈经济、贸易、海军诸事,倒是想建议殿下读一读文忠公的《朋党论》。”

    “啊?这……”

    听到刘钰鉴于他读一读《朋党论》,这更是让李欗直接哑口无言。倒不是说他没读过,不说倒背,但张口就来肯定是没问题的。

    见他憋了半天,刘钰又道:“既要写文章,自是要针砭时弊。针砭时弊,无非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发现问题好说。”

    “分析问题……那就看怎么分析了。”

    “怎么分析,又决定了该如何解决。”

    “那么在发现问题上,殿下想想如今关于人地问题的讨论,和三四十年前关于人地问题的讨论。避开一些不要去谈的东西,那么这问题是啥,其实也是可以操控的。”

    “江山社稷现在的问题在哪?应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殿下之道,若不说出,谁又知道同还是不同呢?”

    这些道理,李欗听得出,这都是场面话。

    真正的问题,根本不在这。

    既不在大顺以后该怎么走。

    也不在道不同不相为谋、寻找志同道合等等问题上。

    这些场面话,说说也就罢了,类似的话,李欗也能说一堆。

    关键的问题是,在于,在李欗听来,刘钰这到底是在逼他死,还是逼他做大事?还是说,觉得太子之前在湖北闹出来了点乐子,这意思是还要争一争?

    更关键的,是刘钰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著书立说?

    如果真的是为了江山社稷,不计个人,似乎无疑刘钰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既为臣子,若是正常死了那也必是死后备极哀荣,而且本身他才是这些年变革真正的领头者。

    之前李欗彻底死了心,源于他觉得,以刘钰为代表的“老保守派”们,肯定会尽可能支持朝政稳定,按部就班,而且还要把黄河修完、把印度消化、把扶桑垦殖等基础打好等等。

    这些所谓的“老保守派”,指的是和刘钰同一批、并且在对外扩张中立下大功、封妻荫子、成为实学派风口期爬起来的、搁在三四十年前算激进派的那批人。

    亦即指的是,差不多得了、该办的都办的差不多了、之后稳定为主,把该消化的消化了、该修的黄河修了的那批人。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