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杜氏有巧女(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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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公主,微臣来之前”

    宋平还要回话,却听拧着眉头的三皇子道:“够了,走吧!”

    “可是三哥!”九公主不许他去,死死拽住他的胳膊,眼中慢慢含了泪花,更咽道:“你若去了,你若……”

    若是出不来可如何是好?

    再者,好端端的皇子进了一趟大理寺,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和名声可言?!

    亏这些日子三哥还一直忍辱负重的,哪知竟换来这般结局!

    三皇子先对宋平拱拱手,十分和气的问道:“那么宋大人,事发突然,可否允我与公主说几句话?”

    宋平毫不犹豫的点头,然而下一句话却险些让本就近乎崩溃的九公主当场炸了:“可,然须得本官在场。”

    私下串供的事儿多了去了,这二位身份非同一般,哪里敢叫他们说悄悄话!

    饶是三皇子涵养再好,城府再深,面对宋平的咄咄逼人毫不退让,也有些变色。可他也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没了退路,只得暂且忍耐,决心等自己一上位,就先把这些不识趣的蠢货流放到西南瘴虫横行的蛮荒之地去!

    他先用力捏了捏九公主的手腕,低声道:“你也大了,莫叫母后担忧,我是问心无愧的,不管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都清楚得很。”

    说完,就示意跟着九公主的嬷嬷上前拉开她,然后一甩袖子,不理会宋平,径直往外去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九公主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她长到这么大,虽然早就对皇位之争的可怖有过预估,可当这一日真正到来,她才发现自己怕,怕得很。

    她怕他们会输,怕三哥一去不回,-怕多年筹划毁于一旦……

    眼见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公主两只眼睛里不断淌下泪来,嬷嬷十分心疼,刚要出言安慰,却见九公主双眼突然一睁,然后连手帕都不用,竟直接抬起衣袖往面上狠狠抹了一把,丢下一句“回去”便上轿了。

    然而等到宋平带着三皇子回大理寺,却愕然发现,同在的竟然还有二皇子与薛崇!

    按理说,这两人被圣人钦点协助断案,在也不奇怪,而奇怪的却是两人附近的状态:

    二皇子本就性烈如火,此刻更是暴跳如雷,直接指着薛崇的鼻子破口大骂,大堂上一应物事都被这位爷砸了个稀巴烂,周围几个衙役同他的侍卫均已拔剑在手,场面胶着,一触即发。

    宋平和三皇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前者便问薛崇是怎么回事。

    薛崇是专业抄家的,更有查抄过陆倪陆阁老的壮举!陆倪担任阁老多年,权倾一时,只手遮天,便是圣人也忌惮他三分,二皇子不过区区一个皇子,何足惧?

    薛崇当真是表情都不带变的,语气平静的将事情原委说了。

    原来薛崇也带人出去查,结果查了一圈没结果,最后只剩下二皇子一府未动。众人都觉得他既然被允许参与调查,且嫌疑最小,不少人就想含糊过去,结果被薛崇当街踹倒了。

    结果不查则以,薛崇刚带人进去,查到一半就发现二皇子私库中许多玉器竟都被不知什么人摔得粉碎,就连清单也有所缺失。

    而不管是二皇子本人还是二皇子妃,均表示对此一无所知,又给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于是薛崇就老实不客气的将人强行带了回来。

    二皇子是什么人?从小舞刀弄剑,能叫分明喜文厌武的圣人也对他青睐有加,不止一次夸他心怀坦荡,可堪大用,并放心将全城防卫交于他!如何甘心突然被扣上嫌疑犯的帽子?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二皇子本人就有些横行无忌,手下的侍卫也是一般德行:二皇子只听圣人和生母肃贵妃的话,他的侍卫也只为他马首是瞻,因此双方一言不合,直接就在大理寺内闹了起来。

    到底是皇室血脉,又有实权,等闲人哪里敢与他硬碰硬?这些爷们儿秋后算账可不是好玩的!便是宋平的顶头上司,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也不敢接这烫手山芋,早在几天前就称病不来了。

    二皇子横,薛崇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自己不怕二皇子,大理寺下头的许多衙役却有所顾忌,也不强求,只等着二皇子自己疯够了,这才直接点了自己的亲信上前,理直气壮道:“二皇子大闹公堂,藐视律法,视圣人为无物,罪加一等,来呀,左右,将此人拿下!”

    大禄朝律法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得扰乱公堂,更不得在大理寺任性妄为,违者不论身份地位,掌事者均有权先打三十大板,然后自行羁押,有先斩后奏之权。

    薛崇的话说完,二皇子却先就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一脚将翻倒在地的椅子踢碎,十分猖狂的笑道:“薛崇,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家养的一条狗罢了!与你几两染料,竟敢在我眼前开染坊,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你只是临时被调来协助此案,有什么权利拿我?”

    话音未落,却听后头的宋平波澜不惊的接道:“他没得权利,下官却有。”

    说罢,竟直接冲左右一招手,一字一顿道:“来呀,将这大闹大理寺,藐视国法的狂徒拿下!依律先打三十大板,听后发落!”

    大理寺的衙役、兵士不听薛崇这个“临时工”的,却对宋平这位老上司惟命是从。因他这些年来着实办了许多积年的疑难案件,为无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穷苦百姓和平民洗刷冤屈,拿了不知多少达官显贵,众人私下早已将他奉若神明,莫说此刻拿一个二皇子,便是宋平什么时候想不开振臂一呼,说不定众人也敢跟着他造反呢!

    因此宋平后半句话还在空气中回荡,方才那些犹豫不前的兵士便都如同得了圣旨一般,齐声应了,然后憋着一口气,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同二皇子那些装备同样精良、表情同样凶狠的亲卫厮打在一起……

    谁也不会想到,不过是一次例行的除夕驱邪仪式,竟先折进去一个十二皇子,紧接着二皇子和三皇子竟然都被羁押在大理寺!

    需知这还在假期呢,谁知道剩下几日还会不会发生什么叫整个大禄朝都抖三抖的事情?

    这一回,不必唐芽嘱咐,杜瑕与何葭先就开始约束家人,叫他们谨言慎行,不许在外生事。

    又是一个雪夜,杜瑕抱着毛毛,同兄嫂二人围坐在火炉边,一把漫不经心的拨动着细铁网上头的烤红薯,一边叹息道:“真是内忧外患呀,也不知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杜文用长长的竹筷子略戳了一下,觉得内部还是有些硬,摇摇头,又用铁夹子翻了一下才道:“哼,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也不知咱们那位圣人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是否后悔叫人彻查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其实圣人心中未必没数,说到底,一来心疼十二皇子,二来也是不甘心罢了,想借机瞧瞧众皇子们如何应对,没准儿就能定下下一任皇位人选来了呢?

    只是没想到查来查去,案件本身的进展十分微弱不说,竟又拉了两位皇子进去!

    “自古天家无父子,”何葭也幽幽道:“都是那家里出来的,都是一般的铁石心肠,谁又比谁干净些?真要刨根究底起来,只怕那些人要一个不剩呢。”

    谁没点野心怎的?既然都是皇子,都是圣人的儿子,凭什么你争得,我就争不得?可既然要争,便是生死之斗……

    毛毛“啊”了几声,开始砸吧嘴儿,又盯着炉上的红薯流口水,引得三人都笑起来,也顾不上说什么皇家辛密。

    杜瑕笑道:“馋了?”

    约莫是巧合,毛毛咬着手指,瞧瞧红薯,又瞧瞧她,再次啊了一声。

    何葭就笑的前仰后合的,说:“当真是个小机灵鬼儿,这会儿就知道要吃的了?”

    “什么机灵鬼儿,”杜瑕笑道:“这么点儿大的娃娃,知道个什么?不过是闻见香味了,条件反射的流口水罢了,若说添加辅食,也嫌太早了些,且再等等吧!”

    “什么反射?什么辅食?”何葭听得迷迷瞪瞪的,本能的追问,就连杜文也是饶有趣味的样子。

    杜瑕一怔,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将后世的话顺嘴说了,当即解释道:“没什么,不过忘了什么时候听谁说起过的育儿经,说这个时候的娃娃什么都稚嫩得很,便是馋了也吃不得,且有的等呢!”

    何葭听得有趣,问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她们家里都是不缺的,便是养孩子也有一群乳母、婆子丫头的伺候,自己只是受些产育之苦罢了,并不算多么劳累,且她年纪也大了,越发想要个孩儿,对这些事情格外留心。

    本来杜瑕之前也不曾太过留心这些事情,许多信息不过无意中瞥见,大多一知半解,也不敢胡乱说,只挑了些自己肯定的,再者毛毛的奶嬷嬷熟悉的讲了,听得何葭与杜文都十分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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