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杜氏有巧女(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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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譬如说将原本能得一等的卷子挑几个毛病出来,硬给判成二等,不过略差几个名次,谁也说不着什么;或是将伯仲之间的几篇文章按照私心排序,也不算徇私枉法……

    故而若有考官或是评卷的不能一碗水端平,揣着点私情,考生还不就如那砧板上的鱼肉。

    牧清辉大惊失色,喃喃道:“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知府恰恰协从主持乡试,而不管是自家弟弟还是杜文,接下来要走的可不就是乡试?!

    他自己无所谓,可弟弟却不能有事。

    说的不好听一点,商人即便倒了,只要朝中有人,便可随时东山再起;可科举之路一但被阻,或是被耽搁了好时机,再想起来,可就难上加难!

    故而如今不仅是牧清辉照顾两个小的,更是两个小的荫蔽牧清辉,三边早已密不可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见牧清辉难得慌张,韩凤终究念着两人有几分私交,忙道:“你且别急,我不过是事先提个醒,摆出最坏打算罢了,暂且不提唐芽唐老仍在朝中主事,圣上对他信任有加,便是肖易生那一众师兄弟和同窗难不成能眼睁睁看着他加害令弟?且两位秀才年少有为,尤其令弟又是在圣人跟前挂了号的,他便是想做什么也需得顾忌圣人颜面,恐怕也有心无力。难不成要伸手去打圣人的脸?”

    牧清辉听后果然如拨云见日,登时便放下心来。

    可下一刻便听韩凤再一次话锋一转,又道:“令弟这一科不考倒也巧了,可如此一来,潘一舟可针对的目标越发少了,他新官上任,又有那样的恩仇,若真的什么都不做,怕是见鬼了。府学中你弟弟的那位同窗大舅子十分突出,锋芒毕露,我却唯恐他在这上面做文章。”

    牧清辉听后心头咯噔一下,面色凝重。

    两人又飞快的说了几句,韩凤就要告辞。

    昨日还是风光的四品知府,受万人仰视,如今却要以白身入京,众人避之不及,当真世事无常。韩凤对月伤怀,一时也感慨万千,双目微微泛酸。

    他叹道:“我这便要走了,再相见也不知何年何月,此去更不知下场如何?牧兄且珍重吧!”

    牧清辉听后也觉得心头一阵酸楚,只握着他的手道:“大人也不必太过忧心,这旱灾原非**,你也不过被牵累罢了,圣人自有决断。据我所知,除大人之外另有多名官员也如同大人一般,便是被迁怒了的也有数十人之多。况且大人政绩一项很好,前儿不是还有圣旨嘉奖?如今圣人也只不过是给天下做个样子罢了,大人切勿忧心过度。说不得句旁的职位上做几年,便又起来了。”

    韩凤前途未卜,自己这边不也是如此?当真唇亡齿寒。

    韩凤苦笑几声,到底心头松快了些,拍拍他的肩膀道:“唉,那便借你吉言。”

    说完便要告辞,牧清辉忙拉住他,又吩咐阿磐取了一个不大起眼的匣子进来,亲自交到韩凤手中,郑重道:“此去恐有坎坷,这些便给大人权做打点之用。”

    韩凤顺势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满满的俱是银票,上头一张却是1000两,不由得大骇。

    牧清辉赶在他开口之前道:“大人岂不闻有钱能使鬼推磨?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京师局势错综复杂,即便圣人有心护住大人,可终究小人难防,难不成大人就不须打点一二?牧家商号有今日局面,我能有如今的风光,实在感念不已,若大人不收,便是瞧不起我了。”

    他这么说,韩凤果然没了拒绝的理由,况且此去京师前途未卜,确实有诸多需要花钱的地方,牧清辉此举便是雪中送炭。饶是知道这个老狐狸必然还有其他的打算,也不能不动容。

    韩凤感慨一声,摇摇头,终究把匣子收下手下,又道:“既如此,我就却之不恭。当真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我一朝落败,处处受阻,你不知道,之前我确也吃了几个闭门羹,如今新官上任,他们便急着与我划清界线,生怕拖累了,也只有你,唉!”

    牧清辉也不说话,实在是眼下这情景,不方便说。

    时间紧迫,两人又胡乱说了几句,这便匆匆道别。

    牧清辉有自己的打算吗,当然有。

    这韩凤虽然现下被撸,可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风云变幻的官场?起起伏伏乃家常便饭。

    韩凤颇有能耐,不然也不会在肥缺之一的济南府连任两届。况且他素来政绩良好,治下先出肖易生,又出郭游、杜文、洪清、牧清寒等一众年轻秀才,还是圣人亲自下旨褒扬过的,只这一点也就相当于免死金牌,因为圣人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所以韩凤只要打点得当,再由着圣人发作过,等过了风头,换个地方重新来过,不过几年便可东山再起。

    牧家商号生意遍布大泰半大禄朝,又在南边有与人合伙的海上船队,还怕没有用到官员的地方?便是韩凤多换几个地方做,难不成总碰不上?便是碰不上,韩凤做官半辈子,总有几个知交好友吧,到时自己若遇到什么事,打个招呼,难不成还没人照应?

    其实他今日是准备了两个匣子的,一个里面只有两万两,一个里面十万两,只看韩凤如何表现。

    他早料到韩凤会来找自己,一来确实有点情谊,二来对方必然也是来要钱,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可牧清寒也不是冤大头,若韩凤只来叙旧或是说些空话,他就只给两万两,若是推心置腹,便是十万两。

    自此之后,他二人便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是真真实实的盟友,非往昔可比。

    韩凤走后,牧清辉的心腹进来悄声问道:“爷,有几家商号的人已经有动作了,咱们去不去?”

    牧清辉倒背着手在屋内转了两圈儿,最后摆摆手:“不去。”

    这边韩凤人还没走呢,他们就耐不住,迫不及待的要去捧新任知府的场,像什么话!

    殊不知过犹不及,怕是潘一舟玩儿这些比谁都溜!这些人的举动落到他眼里也不过是个笑话:你们今日这样对韩凤,明日就会这般对我,这样的墙头草,谁稀罕!

    那心腹见状也不多说,便立刻下去了。

    牧清辉却又突然叫住他,沉吟片刻道:“我写一封信,你立即连同一些衣裳吃食等物送到府学去亲自交给二爷。”

    新官到任三把火,正是逞威风的时候,却也是容易给人抓到把柄的时候。

    潘一舟有个好老师不假,可能在这档口将韩凤取而代之,必然有其不凡之处,恐怕没这么容易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叫人弹劾,少说也要在这里待满三年,且小心观察再做打算的好。

    除了牧家外,牧清寒有几家济南府的老字号商铺,也都稳如泰山。

    果不其然,潘一舟刚上任第三天便发了雷霆之怒,贴出一系列名单,说此等商人不可用,妄图贿赂朝廷命官,着实可恶!

    他不仅将贿赂如数上交朝廷,事情经过也都写明了,牵头的那名商人直接抓了下狱,又将这一批出头鸟打压的打压,处置的处置,更有几家商号刚拿到手的诸多资格都给剥夺了。

    一时间,整个济南府都被惊动,整个商业体系都跟着瑟瑟发抖,谨小慎微起来。

    牧清辉见说,叹了口气。

    济南府,终究是要变天了,只不知打下来的雷会落到谁头上……

    济南商会的老会长始终不动,牧清辉也借着还在孝期,精力不济的由头蜗居起来,除了处理日常事务外概不外出,当真是前所未有的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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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牧清辉的消息之后,牧清寒与杜文凑在一起,就此事商量对策。

    杜文沉吟片刻,道:“济南知府协从主持乡试,且直辖府学,一月后便是乡试了,难不成他要做什么手脚?只是如今从上到下,对于科举考试所查甚严,他当真甘冒如此的大风险出手?”

    牧清寒眉头微蹙道:“不好说,然立场不同,他必然不会视而不见,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还需静观其变,你我切莫掉以轻心。”

    杜文很是赞同的点头,片刻后又迟疑的问:“那,是否要支会洪师兄与郭兄一声?”

    牧清寒沉吟片刻,道:“郭兄却没有正经师承,不是你我同门,想来对方应当不会刻意刁难。至于洪师兄,”他停顿了下才继续道:“洪师兄素来为人宽和,不大爱以恶意揣度旁人,且此事也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两人果然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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