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相思红豆-《仙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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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镜”形状古朴,绿绣斑斑,中间有一个半寸大小的圆孔,乍一看,就象一个极为普通的青铜圆镜;但却是大荒螺母炼烧八种神器、亲手磨制的太古神镜,可以穿透阴阳两界,倒立成像。

    那“闻风钟”来头也不小,据说是太古风神制造的神器,虽然不过是个两寸大小的铜钟,却能将方圆八百里内的所有细微声响,毫厘不差地传到耳中。

    楚易将两大神器上纂刻的法诀默诵了几遍,“阴阳镜”忽然碧光鼓舞,变得莹润如玉。

    一束白光从镜中圆孔穿过,幻化为七彩绚光,波荡了片刻,逐渐形成倒立的图象,人影交错,栩栩如生。

    楚易二人心中仆仆大跳,凝神观望。只见棺外水泄不通地围了数百人,三五成群,或羽衣道冠,或奇装异服,瞧那架势都是魔门中人,各宗各派的都有。彼此剑拔弩张,怒目相向,也不知在吵嚷些什么。

    东边是一群绿衣女郎,簇拥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翠裳美人,美目流盼,赤足如雪,笑吟吟地看着众人,说不出的雍容妖媚。正是魔门第一妖女、天仙门主萧太真。

    她旁边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紫衣王公,负手而立,风度翩翩,瞧那眼神举止,当是魔门紫微大帝、齐王李玄无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楚易心中一沉,怒火却轰然上涌。

    说也奇怪,当他冷冷地凝视着萧太真那美如天仙的容颜时,脑海中突然掠过许多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其中不乏与她缠绵亲昵的旖旎情景,如水波幻影,稍纵即逝。但心中却莫名地一阵割痛,又是酸楚,又是苦涩。

    他心底仆仆一阵急跳,突然想起那夜在晴雪馆内身负重伤之时,萧太真对楚狂歌说的爱恨交织的话来。也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过一段怎样的情仇纠葛?竟让楚天帝这样刻骨铭心,连死后也不能淡忘?

    正自慨叹,蓦地灵光一闪,又记起萧太真当时还清清楚楚地说到,萧晚晴自小修炼“玉女天仙诀”,至今仍是处子之身云云,因此以楚狂歌的眼力,也无法探察出她体内的双修真气,想不出她竟是天仙弟子。

    但是在那地宫之中,萧晚晴却分明告诉自己,她被迫为娼,甚至沦为李玄的双修鼎炉,饱受摧残……

    楚易脑中轰然一响,是了!这师徒二人之间,必定有一人在说谎!

    萧太真其时大功告成,志得意满,实无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隐瞒;而反观萧晚晴,当时为保性命,大有可能故意捏造可怜身世,博取自己同情。

    楚易心乱如麻,又想起适才强行亲吻、爱抚她时,萧晚晴种种慌乱羞怯的情状,实在不象是风月老手,倒象是未经云雨的处子。

    他心中登时一阵刺痛,疼得难以呼吸,忖道:“楚易啊楚易,你可真是鬼迷心窍了,这妖女心如蛇蝎,满口谎言,你居然还敢相信!她不过是利用你作为搜齐六宝的工具罢了,一旦得逞,随时便置你于死地!”

    想到自己三番五次被她耍得团团乱转,惊愕、恼恨、伤心……瞬间沸腾为汹汹怒火,心道:“哼,她既说自己是残花败柳,你又何必当她是金风玉露?索性成全了她便是!”

    楚易越想越怒,恶念大起,蓦地勒紧怀中玉人,在她耳边冷冰冰地笑道:“娘子,春霄一刻值千金,咱们别让这些不速之客扫了雅兴。”手掌一翻,将她双腿强行分开,硬生生地朝里顶去!

    萧晚晴猝不及防,惊道:“不要……”话音未落,口唇被封,只觉得下身一阵撕裂般的烧灼剧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弓着身子,双手狂乱地推打他的胸膛,泪水夺眶而出。

    刹那间,心中又是惊怒,又是悲楚,又是绝望:修炼了二十年的“玉女天仙大法”就此毁于一旦!

    忽听“仆仆仆”一阵轻响,红光闪烁,她左臂上的千百枝红梅细针倒射乱舞,撞在棺板上,落得到处都是。

    那雪白滑腻的臂膀上除了七朵梅花似的细密针眼,赫然又多了一颗守宫砂,艳红欲滴,灼灼耀眼。过了片刻,宫砂光泽越来越暗,渐渐变成了淡淡的红褐色。

    “咦?这是什么?守宫砂么?”楚易故作惊讶,森然笑道:“奇哉怪也,难道天仙派竟有什么奇功妙法,让你接了这么多年客,依然保得住**之身?”也不顾棺外大敌重围,手指飞弹,将她周身经脉全部封住,毫无半分怜香惜玉之心。

    萧晚晴心中一颤,终于明白他对自己的怀疑了。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愤怒、悲苦、幽怨、悔恨……交相翻涌,寸寸柔肠绞扭一处,痛如刀割。

    在这黑暗而狭窄的铜棺里,虽然她与他肢体交缠,密不可分,虽然彼此水乳交融,如化一体,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是如此遥远;他的脸容,又是如此陌生……片刻之间,她便象从天堂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知道她的心门刚刚开启,又注定要重新闭拢了。

    楚易看着她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心中又是快意又是酸苦。好几次想要抱着她蜜意轻怜,温柔呵护,但想到她对自己的欺骗,怜惜之意又迅速转化为熊熊怒火。

    这时,“风神钟”也叮叮当当地摇响起来,棺外各种声音终于纷纷传入。起初还有些变调失真,嘈杂交错,但过不片刻,已变得极为清晰。

    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厉声叫道:“萧太真、李紫微,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们还敢耍赖!你***乌龟王八蛋,再不交出轩辕六宝,可别怪老子不讲同门道义了!”

    楚易一凛,不由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头上缠了五彩帛巾,身上穿着紧身的绿鲨鱼皮衣,外面罩着件白熊皮,腰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珊瑚珠子,看起来不伦不类。衬着稀稀落落的山羊胡子、细长吊眼、满脸嚣狂孤傲的表情,更觉古怪可笑。

    萧太真还没说话,身边一个蓝眸雪肤的绿衣少女已经森然微笑道:“司马鲸波,我师尊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么?你以为这里是东海,只有些臭鱼烂虾,由得你撒泼称霸?”声音又甜又脆,正是妖女翩翩。

    楚易心道:“原来这厮是东海救苦天尊。难怪如此狂妄嚣张。”

    魔门群雄纷纷叫骂道:“萧丫头,你别他***仗势欺人!长安城怎么啦?难道你是皇帝老儿不成?”“狗屁!就算是皇帝老儿又怎地?老子一个手指就可以摁死十万禁军……”

    喧哗声中,一个面如冠玉的锦衣王公轻摇折扇,从人群中走出,微笑道:“萧天仙,大家当日说好了,取到轩辕六宝,解开四灵封印,便按太古五宗重建魔门,共享《轩辕仙经》。可是你们倒好,拣了个现成便宜,捉住了楚天帝和李牛鼻子不说,还慌不迭地将法宝藏了起来……唉,难道当我们都是傻子么?平白替你们卖命?”

    他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登时煽得魔门众妖群情激愤,吵嚷得更加大声了:“方天帝说得不错!快快交出法宝和《轩辕仙经》,否则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楚易又是一凛,心道:“这笑里藏刀的锦衣王公想必就是南极逍遥大帝方太臻了。不知魔门五帝四母中,还有谁来到了这里?”一眼望去,人群中许多面孔穷凶极恶、似曾相识,但待要细想,却又分不出甲乙丙丁。

    萧太真嫣然一笑,百媚横生:“逍遥帝尊口口声声说我们独吞轩辕六宝,敢问有什么凭证?这三天以来,你们搜遍了晴雪馆,差点将齐王府翻了个底,又气势汹汹地闯入这秦陵地宫……却不知除了那些牛鼻子与金人铜兽,又找到了些什么?”

    众妖魔面面相觑,一时语塞。只听一个少女脆生生道:“‘找不着’可不代表‘没有’。如果轩辕六宝不在这里,你们在地宫门口布下重重岗哨作什么?”

    那声音清脆娇媚,听在楚易耳中,却如晴空里响了一个焦雷。他脑中嗡的一响,呼吸窒堵,失声道:“义弟!”却见那锦衣王公身后的人群中,俏生生站着一个白衣少女,秋波顾盼,清丽脱俗,不是晏小仙又是谁?

    楚易天旋地转,热泪盈眶,张大了嘴,心中惊喜、激动、悲伤、幸福……充盈鼓舞,几乎要迸爆开来。刹那之间,所有的事情都被抛飞到了九霄云外,恨不能立即跳出棺外,将她紧紧抱入怀里,永不分离。

    萧晚晴见他身子突然僵直,似悲似喜,如痴如狂地盯着镜中晏小仙的幻影,心中不由陡然一沉,蓦地感觉到一阵尖锐的酸疼刺痛。不知为什么,这种痛楚,竟比先前所有苦痛加在一起更加锥心彻骨,鼻头一酸,泪水竟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萧太真格格一笑,柔声道:“晏姑娘,‘找不着’的确不代表‘没有’。但‘看得见’也未必代表‘真相’。没错儿,那三十六名紫微、天仙弟子,的确是我们派驻镇守这里的。不过,他们可不是为了看守什么轩辕六宝……”

    众人大哗。东海救苦天尊桀桀厉笑道:“哦?不是为了看守法宝,难不成竟是为了帮秦始皇守灵么?”

    一个干瘪黑瘦的紫衣侏儒尖声怪笑,阴阳怪调地叫道:“我瞧不是守灵,倒更象是盗墓……”

    群雄登时又是一阵哄然。

    “火曜天尊说得不错,正是盗墓。”萧太真毫不着恼,秋波流转,梨涡浅漾,嫣然道,“紫微帝尊和妾身早已探知秦陵地宫就在这地底深处,为了挖出地宫宝藏,作为复兴神门的资费,我们才派遣弟子轮番潜入挖掘……”

    她顿了顿,微笑道:“退一万步来说,倘若真得了轩辕六宝,想要独吞,我们又岂会放心让区区三十六名弟子镇守?诸位不是傻子,难道连这点道理也想不明白么?”

    眼角眉梢风情万种,柔媚的笑音就象春风拂过耳梢,让人又麻又痒,直酥心底。

    群雄心中怦然,将信将疑,汹汹怒火登时浇灭了一半。

    所有人中,惟有楚易听若罔闻,视若不见,目光如磁石附铁,凝视着晏小仙,片刻不离。

    自从重见佳人的那一刹那起,对他而言,这数百魔妖就形如虚设了,就连怀中的萧晚晴,也被忘了个一干二净。

    晏小仙容颜憔悴,双手、双足被玄冰铁链锁扣缠绕,箍出几道淤痕血印,笑吟吟地低头不语,也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楚易心中如被刀扎一般,又是愤怒苦楚,又是疼惜爱怜,忍不住便想立刻掀棺而起,救出伊人,将这群妖魔杀个干干净净。

    但他知道以眼下自己的实力,仍难抵挡群魔围攻,况且第七次“长生劫”随时都可能爆发,一旦昏迷不醒,那可真叫任人宰割了。当下沉住气,一边静观棋变,一边苦思良计。

    逍遥大帝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笑眯眯道:“萧天仙这般说来,倒也能自圆其说。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可叫人为难得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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