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和解-《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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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众人一时又都笑起来,方才那件事便算过去,再无人提起。

    夏修言在屋里又坐了一会儿,很快便称不适退了出来。

    早上的时候天刚下过雨,地上有些潮湿。

    出了福康宫沿着宫道走了一段,快到拐角的时候,夏修言忽然停下了脚步。

    随侍的宫人跟着停下来,片刻便听他吩咐道:“看这天色阴沉,你回去取一把伞过来。”

    宫人应是,忙转头折了回去。

    待他身影走远了,夏修言才重新举步向前,离前头的拐角近了,便瞧见红墙后头露出一点青色的衣角,他停下来清咳一声。

    墙后的衣角一顿,片刻从后边探出一个头来,正是方才在福康宫中见过的小道士。

    小道士见了他眯着眼睛笑了笑,慢慢从墙角后走出来,不大自在地清清喉咙:“见过夏世子。”

    夏修言看着跟前青衣直裰的小吏,对方拱着手低着头,领口露出一截白皙光洁的脖子,一眼能看见上头还带着点青的淤痕,是那晚叫自己掐出来的。

    他还记得昏黄的床帐上自己按着她后颈,指头上留着的滑腻触感,不知怎么的,心中生出几分狼狈,匆匆别开眼,冷声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来同世子道个谢。”

    也是这会儿才发现,这话她像是已同他说过好几回。

    夏修言听她这一声谢,神情无动于衷。

    于是秋欣然挠挠头又说:“那天醉春楼碎了的那块玉佩……”她想一想,迟疑许久才艰难问道,“当真是明阳公主的遗物吗?”

    夏修言一愣,那事情过去许久,没想到她倒还记得自己那日说过的话:“自然是我娘留下的。”

    他说着又看一眼她满脸痛惜神色,才好笑道,“她留下的东西不知凡几,就是上回你玩的那盒叶子戏不也算是她留下的遗物?”

    秋欣然惭愧了没有半刻,又他这话噎得措手不及,结巴道:“那……那样的,也算吗?”

    “怎么不算?

    那东西难道不是我娘留下的?”

    夏修言瞥她一眼,又说,“你拿她的遗物同我耍赖的时候,回去没做过噩梦吗?”

    “……”秋欣然眼睛一瞪大约想反驳,但想起什么神色又委顿下来,悻悻道,“就算不是公主遗物,碎了一块好玉总是可惜。”

    “金银玉器再好也不过死物,”夏修言淡淡道,“如何能同人命相比。”

    秋欣然略微诧异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夏修言注意到她的目光,挑着眉问:“怎么?”

    秋欣然忙移开了目光,手指抓一抓脸,顾左右而言他:“七公主应当做不出给人下药的事情来。”

    李晗园这回故意祸水东引到她身上,夏修言没想到她会替七公主说话,沉默片刻才道:“你那日未将李晗如供出来,陈贵妃会承你一份人情。

    得她一诺不易,将来关键时候或许能救你的命。”

    秋欣然自嘲一声:“世子这是瞧准了我日后必然还要再惹祸了?”

    夏修言无声地看她一眼,像是在说“明知故问”。

    他念着回去拿伞的小太监应当快要回来,不再与她多言,转身朝着宫门外走去。

    秋欣然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走远了,又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际,乌云压在这无边无际的宫墙上,是山雨欲来的征兆。

    初来长安的新奇与激动在这两年间的皇城围困中终于渐渐消磨了去,她渐渐生出了一股疲乏的去意。

    “天道难测,难测的不是天道而是人心。

    人心瞬息万变而天道瞬息万变。

    若是你以为自己已经大成,实则是你见过的人还不够多。”

    抱玉道人的话犹言在耳,女冠拿着拂尘站在窗外,外头雾霭笼罩了青山,她的目光却好像落在更远的青山外。

    秋欣然不明白,人心若是相同,小松为什么会死?

    可是人心若是不同,李晗园又为什么会死?

    想到这儿,她不由叹一口气。

    师父说的不错,她确实算不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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