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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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雪后天回国,她和你说了吗?”陈褚连忽然说。

    连诀顿了一下,说:“嗯。我后天过去接她。”

    陈褚连脸上总算带进了一点笑意,摇摇头:“合着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那她去麻烦你,我也不用再管啦。”

    连诀点点头:“您言重了,不麻烦。”

    之后留在陈褚连处用晚餐,几人入座后,有个漂亮的阿姨从楼上下来,抚着陈褚连的肩,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小诀来了?”女人先和连诀招呼了一声,看到康童的时候眼睛弯起来,笑得很温柔,“童童?是叫童童吧?”

    康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好点点头,然后求助般地看向连诀。

    “陈太太。”连诀说。

    “陈太太好。”康童很快学道。

    女人不高兴地瞪了连诀一眼:“乱教,叫什么太太,童童叫阿姨。”

    康童迟疑了一下,还没开口,陈褚连皱着眉低声呵斥:“你才是乱教,乱了辈分。”

    “有什么辈分?”女人若无其事地把散在耳鬓的卷发撩到耳后去,还看着康童笑,“童童想叫什么都行,不用理他们。”

    从小寄人篱下,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家人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康童不敢说话了,礼貌地点点头,但再没敢把脑袋抬起来,只能装作什么也不懂地继续吃饭。

    在家的时候,阿姨为了照顾他,多数时候是做中餐。但陈褚连家的晚餐不太一样,做的都是西式餐点,光是酒杯就摆了一排,三副餐具从内到外排开,辉煌的灯光罩在雪亮的餐具上,晃得他不知所措。

    康童不太会用刀叉,切牛排的时候金属的餐刀划在瓷盘上的声音有些刺耳。

    陈褚连抿了口酒,忽略了这声音,转头问连诀:“小孩多大了?”

    “十岁了。”连诀说。

    康童在心里默默地补充,还没过十岁生日。

    陈褚连把酒杯放下,语气不变,扫过来的眼神却带着家长特有的不满:“这么大了怎么连个饭都不会吃?”

    康童吓了一跳,手里的刀叉掉在桌子上,碰撞出突兀的声响。

    餐桌周围蓦地安静下来。

    康童无措地低下头,视线余光留意到连诀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了些,顿时更慌张了,两只手立刻从餐桌上放下来,轻轻吸了吸鼻子。

    到底是陈褚连旁边的女人先看不下去了:“吃饭就吃饭,吓唬小孩子做什么。”

    连诀的声音也比先前冷了些:“我最近比较忙,没抽出时间教他。吃饭吧。”

    康童没敢再去碰刀叉,两只手在桌下紧紧绞着桌布边缘垂下的穗子,担心自己再给连诀丢脸,泪在眼眶里噙着,也没敢掉出一滴来。

    他很小声地抽了下鼻子,试图把眼泪憋回去,旁边递来一张餐巾纸。

    他瓮声说:“爸爸,我没有哭呀。”

    连诀没说话,把纸巾放在他腿上,收回手。康童眨了眨眼睛,趁没人注意他,拿纸巾在眼睛上按了一下。还没抬起头,看到连诀把什么东西放在他面前。

    “吃饭。”连诀接过他手上用过的餐巾纸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康童看着面前切好的牛排,抬起头想说谢谢,连诀已经转过头继续和陈褚连说话了。

    吃完晚饭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连诀跟陈褚连去楼上书房谈工作,留康童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调到新闻台,播的都是国家大事,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但不敢调去少儿频道,更不敢到处跑,只得缩手缩脚硬着头皮继续发呆。突然脚边痒痒的,康童低头去看,是一只很小的白色博美犬,正叼着他脚上的拖鞋咬。

    以前少有接触小狗的意思,这时见了雪团子似的博美,他喜欢得紧,又有点害怕,左右没人注意自己,趁机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下小狗的脑袋。结果小狗抬起头冲他叫得很凶,他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

    一个带着笑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哎呀,别怕。它就是装凶,不咬人的。”

    康童扭过头:“陈太太。”

    “都说了不要叫陈太太,听起来很老。”女人无奈地笑了,在他旁边坐下,把小狗抱进怀里。看他有点害怕,就把狗狗翻了个面,屁股那面朝着康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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