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剑名不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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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骁芳魂一缕悠悠醒转,艰难地问:“你……你又管……管我叫什么?”

    宫惟说:“没什么尉迟公子。你还好吗?”

    尉迟骁用力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那鬼修呢?”

    “不知道,跑了吧,不过肯定没死。”宫惟没什么责任心地随口道,站起身笑着说:“临江都内之事已超出你我能力范围,当务之急是请尉迟公子回谒金门,三拜九叩请您亲叔叔出山。话说回来我对剑宗大人仰慕已久,能帮忙引荐一下吗?听闻他英明神武,年少有为,境界高深……”

    向小园的过往战绩太彪炳,导致尉迟骁立刻把马屁理解到了错误的方向:“你想干什么?!我叔叔是正经人!”

    “……”宫惟说:“少侠你可真想多了。”

    尉迟骁提着勾陈与肃青双剑,头晕目眩地爬起来,活动了下肩膀肌肉:“那鬼修是怎么消失的,别是你又损耗心头血了吧?”

    童子心头血是克制鬼修的利器之一,但心头血难得,且严重折损寿元。宫惟眨了眨眼睛说:“那还能怎么办呢。我以为尉迟少侠英俊潇洒、修为了得、各路邪祟望风而逃,定能保护我这本领低微的非人之物。谁知……”

    尉迟骁:“好了别说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这就把你送回沧阳山!!”

    “那倒不必。”宫惟笑吟吟道,“咱们先回去收拾临江王府门前那堆烂摊子,想办法弄醒孟少主,然后一齐上谒金门请剑宗。我们徐宗主那张冰脸是指望不上的,只要尉迟剑宗出关——”

    只要跟他前世死党尉迟锐接上头,再找应恺声泪俱下地认个错,徐霜策就算知道他借尸还魂了也没办法,还能抄着不奈何亲自打上谒金门去把他抓回来凌迟了?

    突然他脑后似乎感觉到什么,一丝冰凉的寒意向后心袭来。

    宫惟神情一变,下意识闪身,肩胛骨霎时一凉!

    “……”他喘息着垂下视线,只见一截赤红剑尖从左肩窝透出来,紧接着大股鲜血喷涌而出。

    那厉鬼并没走!

    变故令人措手不及,宫惟耳边轰响,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看见自己的血顺着剑尖成串打在地上,看见身侧扬起厉鬼阴森的灰袍,看见坑底里尉迟骁的表情由迷惑、惊愕到难以置信。

    紧接着,尉迟骁暴怒而起,一把拉住他拽向身后,惊天一剑斩向鬼影!

    宫惟双膝撞在土地上,死死抓着白太守支撑身体,咬牙发不出声。

    鬼影失了白太守,不知从哪里又拔出一把通体赤红的剑,那赤色绝不自然,像是不知何故在剑身表面包了一层血色的膜。尉迟骁满腔暴怒,虽然看不见鬼影,但凭敏锐耳力听风辨位,竟与它打得不分上下。鬼影数次几乎扑向他身后的宫惟,都被尉迟骁硬生生绞杀而回,不由越发暴戾起来,猝然隔空向宫惟一伸手。

    白太守霎时感应,然而宫惟此时已经没有力气控制住它了,眼睁睁只见它在掌中化作灰烟,原地消失——

    扑通。

    失去唯一的支撑,宫惟颓然倒地,看见鲜血汩汩涌出创口,很快在草地上聚起一小滩血洼。

    下一刻,白太守凭空出现在鬼影手中,左右双剑同时向尉迟骁斩去,情势瞬间倒转!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风带来一阵甜香。

    宫惟愕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血滴从他垂落的指尖落下,掉进身侧草丛中一朵不知名摇曳的野花中。花蕊似乎被烫了一下,随即数道纵横交错的红线犹如血脉,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泛着绯光隐入大地。

    漫山遍野的树木突然都开花了。

    桃花成苞、绽放、吐蕊,绯云铺向远方,层层叠叠延伸成海。王府朱门墙里墙外,千家万户大街小巷,风扬起千万纷飞桃雪,映在每个人惊叹的眼底。

    世间绝迹十六年的桃花,一夕间全开了。

    ·

    沧阳山,天极塔。

    九重高塔,铜檐深殿,天穹在上伸手可触。

    安静的殿堂中无数幻影交错重叠,以高台为中心缓缓盘旋,细看是山川地理、河流村落,蚂蚁般的行人车马清晰可见,三千世界竟都微缩呈现在此,犹如仙家壶中日月,玄妙至极。

    高台玉座上,打坐的徐霜策突然睁开眼睛,伸手在半空一拂。

    千万幻象中的一幅图景随着他的动作放大,现出熙熙攘攘的九重都城,大片大片绯云疾速向全城蔓延,赫然是临江都。

    “桃祸?”殿中一名守卫弟子失声惊道,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怎么可能是桃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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