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剑名不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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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骁:“云飞,时辰到了!你去外面守阵,我在房中护法,切记不可分心!”

    孟云飞满头雾水,被尉迟骁一掌拍出屋,啪地把门关上了,瞬间只听身后宫惟:“扑哧——”

    “向小园你!”

    宫惟一手扶额,满面笑容问:“怎么了尉迟少侠?‘向公子非人之物,举止常有怪异之处’,这话不是你退亲时自己说的?”

    “……”

    尉迟骁深吸一口气,足念了半刻静心咒,告诫自己等事情一了就立刻把这个非人之……把这个见鬼的沧阳宗弟子送回去,然后才睁眼冷冷道:“酉时已过三刻,那厉鬼随时会来。为了防止你发狂自戕,我要封住你全身经脉,使你不能移动分毫,明白了吧?”

    宫惟笑意未歇:“不急不急,我还有点饿呢。”说着将临江王刚才眼巴巴捧来的白鹭兰一朵朵地从枝头上扯下来,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被尉迟骁一掌拍在背上,顿时嗷的一声摔倒在榻,直挺挺地定住了。

    叩叩叩,屋外修士怯生生地敲了敲门:“尉、尉迟公子,临江王又派人送了两盆牡丹花,问向小公子要吃吗?”

    “他不吃!谁整天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尉迟骁一腔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滚回去守阵!”

    修士连滚带爬跑了。

    宫惟又扑哧一声笑起来,盯着床顶的帷帐道:“尉迟少侠,你这样可不好。当年剑宗有言,花草树木乃是天地灵气所化,食之可汲取自然之精华。你说我是非人之物可以,说剑宗可不行,人家毕竟是你的亲叔叔呢。”

    尉迟骁一手仗剑在屋内打坐,从表情看是不太想搭理的,但还是没忍住:“没有后面那句。”

    “什么?”

    “没有‘食之可汲取自然精华’。”尉迟骁冷冷道,“后面那句是宫院长说的,为了找理由吃我家的碧玉桃花。”

    碧玉桃花?

    宫惟轻轻地“啊”了声,心说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可当年尉迟骁也才几岁大,原来那时候他也在场吗?

    那是他临死前一年发生的事了。有门派进献了尉迟世家一盆罕见的碧绿桃花,仙盟盟主应恺听说后非常感兴趣,便将他和徐霜策邀来共赏,其实是想借这个由头为两人说合。那时他们的矛盾还不那么尖锐——至少在旁人眼里还不那么尖锐,应恺便借此机会,苦口婆心地劝两人化干戈为玉帛,说你们又不是真有血海深仇,何必成天与彼此针锋相对,让众家门派看笑话呢?

    宫惟对应恺的老调重弹不感兴趣,但对碧玉桃花很是垂涎欲滴。他从小就喜欢吃花,应恺在教养他的过程中几经训诫,直到长大才勉强改了一些,但没人的时候他经常偷偷吃。剑宗尉迟锐早把这个狐朋狗党看穿了,便说碧玉桃花百年难遇,谁敢偷吃我就弄死谁。谁想侍女前来上个茶的功夫,满盆桃花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杈。尉迟锐刚拍桌暴起要把宫惟抓起来弄死,便只听“咚!”一声响,端坐在不远处的徐霜策重重放下了茶杯。

    那白瓷盅里不知何时飘了好几朵娇艳欲滴的碧桃花,其中一朵已经顺着茶水被他喝进了口,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

    周围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清楚楚。只见徐霜策那双锋利黑沉的眼睛盯着宫惟,许久咽喉一动,将噙在齿间的桃花生生咽下了,然后起身拂袖而去。

    那天尉迟锐提着剑把宫惟追打出了二里地。

    所谓的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成了泡影。从那次起,以沧阳宗为首的北方各大名门联合一致,在仙盟中处处针对宫院长,各种摩擦日益白热化,最终酿成了太乙二十八年初升仙台上的惨剧。

    尉迟骁沉默良久,不知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世上再也没有桃花了。”

    宫惟没反应过来:“什么?”

    “宫院长临死前,天下桃花一瞬盛放,隔日转而又谢,此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开过一株桃花,距今已经十六年了。”尉迟骁说着轻蔑地瞟了他一眼:“知道曾经有种水果叫桃子么?呵。”

    “……”

    宫惟愕然瞪着房梁,心说什么,全天下桃树都不开花了?难道天人感应是真的?连老天都觉得该死的是徐霜策而不是我?啊怪不得这一路集市见人卖的都是李子跟枇杷……这么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圈之后,他突然又意识到什么:

    “不对呀尉迟少侠,那徐——那我们徐宗主门前开的是什么?你在那还差点儿捅了我一剑呢。”

    尉迟骁:“我没有捅你一剑!求求你别在云飞跟前添油加醋了!那是这世上最后的桃花林,不分四季,一年到头都开着!”

    宫惟突然怔住了,心头猛地一颤。

    花开四季不败,必然是有灵力维持,且终年到头不断。

    他本来还以为徐霜策会在自己死后把那片桃林给铲了。

    窗外夜风徐徐,屋内却安静无声,一坐一躺的两人都各怀着不同的心思。良久后尉迟骁悻悻叹了口气,满是不赞同的神情:

    “传说是因为宫院长死后,徐宗主在此林中戮尸,鲜血渗入桃花而成。唉,一代仙尊,何至于此啊。”

    宫惟:“………………”

    宫惟费力地扭过头,幽幽盯着尉迟骁:“你家剑宗把沧阳山石碑劈成粉的事能再说说吗?我突然好想听细节啊。”

    尉迟骁立马自上而下瞪过来,一脸劈都劈了你奈我何的表情,刚想说你个外门弟子还想替徐宗主出气不成,突然屋子里的烛火无端晃了两下。

    尉迟骁动作如电,一指遥遥定住火苗,此时榻上的宫惟却突然神情一变:“别动。”

    这两字如击金断玉,与他平时口吻迥异,尉迟骁眉锋顿时压紧了:“怎么?”

    “……”

    宫惟的视线越过他肩头,眉头一点点皱紧,轻声说:“你背后好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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