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高八斗谭千澈-《天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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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二月,省立一中高中竞赛班开学的第一天,韦若星在男生宿舍楼门口撞见了谭千澈。

    那天的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小雨淅淅沥沥。韦若星左手撑伞,右手提着行李箱,隔着一层霏霏细雨,她和谭千澈对视了半晌。

    “你好。”韦若星打了一声招呼。

    谭千澈穿着省立一中的冬季校服。他身高大约一米八六,肤色略深,双腿修长,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阳光爽朗的气息,驱散了冬雨的寒冷与阴霾。

    他走向韦若星,见到行李箱上的名字标签,就问:“你是韦若星,新来的转学生?”

    宿舍楼门口只有一条小路尚未积水。谭千澈一脚跨过条条道道的水渠。韦若星低头扫了一眼,才说:“我是十八班的,我从江明一中转来。”

    “江明一中?”谭千澈很公正地评价道,“那学校不错。你能转到我们班,说明你也不错。”

    韦若星没来由地想要压他一头:“我得过省级竞赛一等奖。”

    谭千澈笑说:“很好啊,一等奖。”

    他夸奖她的话,仅此一句。

    韦若星作为一个转学生,初来乍到,并不认路。雨天路滑,她的行李箱滚轮又坏得很彻底。她找不到女生宿舍楼,更羞于开口向别人寻求帮助,校园里的学生们来来往往,她在男生宿舍楼门外稍作停留,没想到恰好遇上了十八班的班长谭千澈。

    谭千澈把她的行李箱扛进了女生宿舍楼。

    她不知道如何报答他才好,就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塞进他的掌心。他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拆开糖果的包装纸,尝到一块又酸又甜的柠檬软糖。

    *

    韦若星并不是省城本地人。

    去年年底,她父母的工作发生了变动,全家人搬迁到了省城,父母就给韦若星办理了转学手续。她脱离了熟悉的成长环境,乍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步入一个早已融合好的班级,内心多少有几分顾虑。

    那一年,韦若星刚满十六岁。

    她在省立一中过得很不容易。她并不适应寄宿制的校园生活,也无法融入高一(十八)班的交际圈,还承受了极大的课业压力——省立一中的教学方式比较特殊,竞赛教练们奉行“因材施教”的准则。他们认为韦若星是一棵好苗子,就给她布置了繁重的学习任务。

    韦若星总认为自己能按时完成作业,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要达到老师的要求。

    于是,她在寝室里挑灯夜读,连续奋战。然而她白天经常犯困,晚上无法集中注意力,作业也没写好,考试成绩接连下滑,从班里的中上游渐渐地跌落到了中下游。

    韦若星的父母了解到女儿的状况,自然也很担心——他们的女儿从小到大就没让家里的长辈们操心过成绩。父母便给班主任打电话,详细地描述了韦若星的问题,班主任也很重视,三番四次地约谈韦若星,经常在晚自习课上把韦若星叫到走廊上聊天。

    班主任是一位年过四十岁的女教师。她关心每一位学生,包括新转来的韦若星。

    班主任有一段话点醒了韦若星:“你周末能回家吧?你要是学得吃力,就找一个家教吧,带着你梳理一遍竞赛知识点。我上届就有个学生拿了全国银奖,也是高考理科状元,我把他的学习经验告诉你啊——考试是什么?考试就是抽样调查,从一大片考点里抽几个样本出来,调查你的掌握情况。你要想考高分,要先查漏补缺,熟悉并精通所有知识点……你是聪明学生,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韦若星连忙说她懂了。

    父母给她安排了家教,她还想在学校里找一个成绩好的学生辅导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选定了谭千澈。

    彼时,谭千澈稳居全校第一。他成绩好,性格开朗,态度端正,又是高一(十八)班的班长。他带头帮助同学们学习,肯定能起到建设班风的优良作用,弘扬“助人为乐”的优秀精神——韦若星正是这样设想的。

    她打听到谭千澈喜欢打电子游戏,就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了一台小型游戏机,趁着周末放假,宿舍管理不严,她偷偷把游戏机带进学校。

    那一天,恰好是谭千澈的生日。

    韦若星把谭千澈约下了楼。他们并排坐在省立一中花园的一张长凳上,浅粉色的木槿花在他们的肩头绽放,清风拂过,花瓣飘落,将她纯白的裙摆染出了粉色——正如她此刻白里透粉的脸颊。

    “谭千澈。”她忽然叫他。

    谭千澈饶有趣味地侧头看她。

    韦若星双手抱着游戏机,明明是为了学习,为了拜师,却像告白一样紧张到无话可说,只能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谭千澈。”

    谭千澈猛地靠近她一寸距离,吓得她“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而他坐在原地开怀大笑,她气得涨红了脸,骂道:“你耍我呢?”

    “不是你先耍我的吗?”谭千澈懒洋洋地靠上椅背,“打从我坐下来开始,你叫了四遍我的名字。”

    他微微仰头,从下巴到脖颈的那条曲线简直完美无缺。

    谭千澈相貌英俊,成绩极好,人送外号“高一(十八)班天神下凡”,这个诨名过于羞耻,既不押韵,又没意蕴。

    于是,韦若星给谭千澈编了一首顺口溜:“高一(十八)谭千澈,满分通过每一科,轻松夺冠奥林匹克,才高八斗心有丘壑。”

    她把这首顺口溜写在了自己的语文笔记本上,又被她的同桌和前排的同学们发现,最终得以在全年级的范围内散播,甚至传到了邻近的外校。

    想起那首顺口溜,谭千澈就觉得好笑。

    傍晚的风吹乱了天边晚霞,他借着一抹夕阳的余光打量她。

    韦若星并拢双腿,紧紧抱着一个盒子,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说道:“生日快乐,班长,我送你一台游戏机,一千多块,不贵也不便宜,你就收着吧。”

    “没了?”谭千澈问她。

    韦若星如临大敌:“你还想要什么?”

    谭千澈再度靠近她。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很慢。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问她:“你用什么洗发水?这么香。”

    “你也想用吗?”韦若星把游戏机往他胸口一塞,“好,我再给你拿瓶洗发水。”

    谭千澈不解其意:“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能不能直说?猜来猜去多累。”

    韦若星缓慢地转身。她与谭千澈面对面地静坐,两人的距离最多不过十厘米,她清楚地瞧见谭千澈深褐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郑重地问道:“我拜师,行吗?”

    谭千澈左手的手肘搭上椅背,右手一把拆开游戏机的包装纸。他熟练地解开了游戏机的束缚,还说:“行吧,这份拜师礼我收下了,礼轻情意重。”

    “这还算轻?”韦若星半信半疑。

    谭千澈煞有介事地蒙骗她:“你是外地人,不懂,我们这边尊师重道,拜师礼越贵重越好。一千多块钱,也就勉强入眼吧。”

    “你周围的人都送什么拜师礼?”韦若星希望他能用现实举例。

    他游刃有余道:“礼物不能随便送,要看老师的水平。”

    韦若星毫无察觉地被他牵引了话题:“你是什么水平?”

    “我?”他坐姿忽然端正,“你希望我是什么水平?”

    韦若星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成绩单——这是她上个月的月考成绩,总分排名竞赛班第四十一名,但是竞赛班一共也就六十来个学生。

    谭千澈读完她的各科成绩,不由得“嘶”了一声,还问:“你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考成这个鬼样子。你是故意的,还是真不会做?你脑子不笨吧?”

    韦若星没有吱声。

    谭千澈把成绩单卷成筒状。这么糟糕的分数,他多看一眼都会头晕。

    “你不用教我了,”韦若星柔声似水道,“让我自己学吧,班长。”

    谭千澈微微一怔。

    韦若星已经拎着书包站了起来。

    她披着满身晚霞,明艳不可方物,高傲不可亵渎:“我以前在江明一中是年级前十,中考是全市前二十,得过省级竞赛一等奖,我脑子不笨,只是暂时没适应这里的生活。你不用教我了!我不需要,下个月的月考再会。”

    她的嗓音十分柔美,甚至可以说,她讲话有点嗲。即便她在给谭千澈下战书,谭千澈也没当一回事。他举高了手里的游戏机:“你花巨款买的拜师礼怎么办?”

    “送你了!”她大声说。

    他笑道:“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她仍在赌气:“我不是白送!”

    “那是什么?”

    “是生日礼物!”

    她用怒吼的语气说:“生日快乐!”

    谭千澈笑到直不起腰。

    他坐在一棵繁花盛开的木槿树下,那台小巧的游戏机也沾到了粉色花瓣。他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深色手帕,轻轻地擦拭游戏机屏幕,按下开机键,新建了一个名叫“星星”的女性玩家角色。

    这款游戏机允许玩家为角色选定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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