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7.1+7.2的3000)-《山河枕(长嫂为妻)》


    第(2/3)页

    姚勇没说话了。

    旁边是喊杀声,如今开战不到半夜,他的人马已经锐减了一万。他看着笑眯眯的顾楚生,开始冷静思索着面前的情况。

    顾楚生代表着宋世澜而来,证明是宋世澜的人。

    而如今卫韫围困了皇城,这个来的太监,必然就是卫韫的人。

    淳德帝向来多疑胆小,如今被卫韫困住,卫韫对他恨之入骨,这封圣旨未必是假的。或许如今卫韫就已经将皇帝说动,说他弃城而逃,给了圣旨想要来惩办他。

    若淳德帝相信他弃城,如今他弃与不弃,又有什么意义?

    而顾楚生为什么要扔了那圣旨?

    因为宋世澜不想让他弃城,宋世澜还在等着当那只黄雀。如果让他确认了这封圣旨是真的,自己肯定不会再守城,自己若是不守天守关,宋世澜就抢不到功劳了。

    姚勇思虑许久,顾楚生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了,他强撑着道:“怎么,姚元帅莫不是以为这封圣旨是真的吧?姚将军何不想想,陛下对您是何等信任,怎会不信您去信卫韫?!”

    听到这话,姚勇脸色巨变,淳德帝对他的信任,或许才是最不牢靠的。

    他背着淳德帝做了这样多的事情,他们之间哪里来信任可言?淳德帝唯一全心全意相信的,或许就只有那个忠心耿耿的卫忠而已吧。

    他抬眼看着顾楚生,咬了咬牙,终于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顾楚生面色巨变:“姚元帅,您是不想等宋将军的援兵吗?”

    “援兵?”

    姚勇冷笑出声来:“老子不要这天守关了,还要什么援兵!”

    “姚勇!”顾楚生急促叫骂出声:“天守关乃大楚最后一道防线,你如此作就不怕陛下责怪吗!”

    “哈,他如今本就当我弃城了,我弃与不弃还有什么区别?难道还真要我傻傻在这里给宋世澜做嫁衣?”

    姚勇走到顾楚生面前,拍了拍他的脸道:“小白脸,战场不是这么好玩的,下辈子投胎,离战场远点。”

    顾楚生听到这话,轻笑出声来:“姚将军,”他压低了声音:“你想杀我不是不可以,可是杀了我,您还想跑出去?”

    姚勇抬眼看顾楚生,顾楚生笑了笑:“我来之前同宋将军说过,天明之前,我会一直站在城楼上,若我不在,就代表姚将军打算谋逆,宋将军大可直接带兵在城外剿灭残军。剿灭叛军比守住天守关要容易的多,但也是个大功啊。”

    姚勇没说话,顾楚生的威胁他听得明白。

    如今要么留着顾楚生,宋世澜看着顾楚生活着,他就算跑,宋世澜也不会立刻动手。

    然而若顾楚生死了,他便会立刻被宋世澜围剿。

    姚勇盯着顾楚生,许久后,他连说三声:“好、好、好。”

    “你们这些小儿,”他放开顾楚生,咬牙道:“倒是我小瞧了你们!”

    说着,姚勇将顾楚生往旁边一推,随后道;“将他给我压在城楼上,用刀抵着不许动,他人跟我来,准备撤离!”

    说话间,一把尖刀抵在了顾楚生身上,顾楚生没有动,然而姚勇却是立刻下楼,集合了楼下的兵马后,立刻开始撤退。

    顾楚生站在城楼上,红衣烈烈,目光看向另一个山头,抬了抬手。

    楚临阳在山头上看见顾楚生动手,便明白姚勇是真的弃城了。

    他们盯着姚勇的动作,姚勇出城后,城楼上就只剩下秦时月带着的卫家军不肯撤退,死死抵抗。姚勇回头看了天守关一眼,咬了咬牙,终于还是驾马狂奔而去。

    顾楚生看见姚勇离开,舒了口气,转头同秦时月道:“秦将军,半个时辰能坚持住吗?”

    秦时月看了顾楚生一眼,点了点头。

    然而没有等半个时辰,皇帝安插在天守关的人,在姚勇弃城的第一瞬间就急忙赶回了宫廷,两个时辰后,皇帝收到了自己的线报。

    “陛下——”

    那信使连滚带爬冲进去:“姚元帅弃城!他弃城了!”

    听到这话,淳德帝和太子猛地抬头。太子已经休息许久,听到这话,他豁然起身,指着那信使,目眦欲裂:“你胡说!”

    “真的,”那信使哭着道:“陛下,您快走吧,此时天守关上就剩秦时月还在坚守了,天守关一破,华京很快就没有了。”

    秦时月是卫家家奴出身,这一点皇帝知道得清楚。

    最后弃城没跑,还在护住大楚江山的,居然还是卫家人。

    淳德帝听着这线报,内心一片复杂。

    他不肯承认自己的错,可是又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错。

    他猜忌的卫韫,哪怕做到这个程度也没真的舍弃天守关。反而是他最信任的姚勇,弃关而逃。

    “怎么办……”

    太子知道来的人是皇帝的心腹,所以姚勇一定是弃城了,太子神色迷茫,转头看向皇帝道:“父皇,我们怎么办?我们逃吧?!”

    淳德帝没说话,他死死盯着太子,太子被淳德帝看的有些腿软,颤抖着声道:“父皇?”

    “卫韫,”淳德帝沙哑出声:“我不能让大楚送在我手里。我可以跑,可是这会是太大的耻辱。”

    淳德帝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这样一个称呼,足以证明此刻他对卫韫的姿态。

    卫韫平静吹了口茶,淡然道:“哦?这与我,又有何干?”

    听卫韫的口气,淳德帝就知道,卫韫不会善罢甘休。

    他从旁边抽出剑来,咬牙道:“我答应你。”

    卫韫抬眼,看向淳德帝。淳德帝提着剑,眼中盈满了眼泪,颤抖着声道:“废皇后,杀太子姚勇,将姚氏贬为庶民,拜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为卫家平反。”

    “如此一来,”淳德帝咬牙出声:“你可能出战夺回天守关?!”

    卫韫没说话,他将目光落到太子身上。

    淳德帝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子也明白了。

    太子转头就跑,淳德帝扬声开口:“来人,压住他!”

    士兵冲进来,将太子按在地上,淳德帝提剑走过去,太子脸上伤口才包扎好,哭着道:“父皇……父皇……求你了,父皇……”

    “人是姚勇杀的,事儿是姚勇做的,和我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啊!”

    太子拼命想要挣扎着后退,淳德帝颤抖着将剑指向他。

    “这和对错没关系……”淳德帝沙哑出声来,太子死命摇头:“父皇,我是您亲儿子啊,您将我一手养大的啊!您真的就要这样对我吗?”

    淳德帝没说话,他眼泪簌簌而落。

    太子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从小抱在膝头长大,如今看他终于长大成人,于是哪怕犯了天大的错,他都是忍着让着。

    “孩子,这世上哪里有对错,”淳德帝闭上眼睛:“有的从来只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说话间,淳德帝的剑往前探了一分。

    太子愣在原地,连剑入肉的痛苦都不曾察觉了。

    然而就是探了这一分,淳德帝再下不去手,卫韫走上前来,从淳德帝手中接过剑。

    “父慈子爱,乃人伦敦常,”卫韫平静道:“这一剑,卫韫代陛下行。”

    说话间,卫韫猛地往前,剑入胸腔,直直刺过心脏,鲜血从太子口中涌出,淳德帝惊得退了一步,太子死死盯着淳德帝,慢慢倒下。

    卫韫转过身来,提剑退了一步,单膝跪下,平静道:“臣卫韫,请战!”

    淳德帝呆呆回头,他似乎已经不知道卫韫在说什么,他静静看着卫韫,好久后才分辨出卫韫在说什么。

    他木然点了点头,卫韫抬起头来,平静道:“陛下如今身边侍卫不大安全,臣想为您换一遍,您看如何?”

    淳德帝呆呆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太子,卫韫站起身来,走出去,扬声道:“来人,传令下去,让御林军左使陈领带人马来大殿护驾!”

    陈领早就候在门口,卫韫出口,便立刻带着人涌了进来。

    卫韫站在门前,回过头去,看见淳德帝走到太子面前。他慢慢蹲下身,他动作很缓,很慢,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终于变成了一个垂垂老人。

    他将手放在太子头顶,仿佛太子还是个孩子一般。

    然而太子已经彻底没了气息,他躺在地上,再没动弹,淳德帝慢慢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终是痛哭出声。

    卫韫静静瞧着,直到听见淳德帝的哭声,他终于才转过身去。

    淳德帝的哭声那半年前他在白帝谷看见卫珺时嚎啕之声交织在一起,他走在宫廷长廊之上,仿佛是走在两段时光里。

    然而他脚步不停,面带杀伐之气,一路走了出去。

    走出宫城之后,他立刻翻身上马,冲出华京,只留五千兵马在华京,带着人直奔天守关。

    连夜奔袭,天明之前,他终于赶到天守关。

    此刻楚临阳正守在天守关上与秦时月联手对敌,卫韫到达之后,天守关守关人马迅速增至十万。

    压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对敌的时刻,楚临阳手下的将士都想疯了一样疯狂反扑,卫韫看着战局,顾楚生从后面绕过来,冷静道;“元帅,如今赶制的火/药已经准备好,如今可需使用?”

    卫韫摇了摇头,同顾楚生道:“我点了五千轻骑,把火/药交给他们。”

    顾楚生应声,转头就要下去,卫韫叫住他:“顾楚生。”

    顾楚生顿住步子,卫韫平静转头看他,神色间压抑着什么:“等天守关稳下来,最迟不过今夜,我就会出发去北狄。我去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如今皇城可还好?”

    “我留了五千轻骑在那里。”卫韫皱眉:“太子被我杀了,淳德帝身边人被我换了。”

    顾楚生平静道:“那等一会儿我就会去凤陵。”

    “你去凤陵做什么?”

    “我只是救人,不是来陪你们打江山的。”

    顾楚生抬眼看卫韫:“如今姚勇已经废了,皇帝也已经没了,天守关我替你守住,你要做什么,按着你原计划去做,至于华京最后是谁的,就不关我的事了。”

    成王败寇,华京是卫韫的,淳德帝,还是那一位的,对于顾楚生而言,并不重要。

    他只知道,用天守关分散了楚瑜的压力,卫韫按计划去突袭北狄,楚临阳和宋世澜控着局面,剩下的,就与他无关了。

    上辈子他把所有都给了这世道,没给楚瑜任何一点,这辈子,这世道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平静补充道:“哪怕去看,也要去看看。”

    上辈子看着她死,这辈子哪怕是看,也要去看看。

    卫韫没说话,他静静看着顾楚生,许久后,他慢慢笑了:“也好。”

    顾楚生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卫韫是什么意思。

    “你有这样的心思,”卫韫沙哑着声音:“把她交给你,我也放心。”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