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五百三十八章-《汉末卫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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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拖延了,假若兖州本地不顾一切的增兵上来,那么数量的优势将会不在,偷袭的突然性也会完全没有,而对方却拥有地利,也拥有人心,假若为对方将战线拉扯起来,兖东的攻势停滞不前,他们不敢想象,远在中牟的卫侯,将会是什么样的震怒。

    这可是倾注了河东智囊团数年的心血,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大战略攻势。

    就是他们的付出,让所有的局势都向着河东有利的方向走。为了成全他们兖东的杀招,他们不顾一切的拖垮了曹操治下所有土地的元气,为了成全他们,甚至牺牲了冀州的安宁,为了成全他们,兖西空耗了那么长的时间,让孙曹绝大主力都被拉扯到西方不能轻易脱身。

    假如,他们被对方挡住了前进的道路,这一场消耗战下来,河东还得耗费多少时间?

    当然,没有人知道,河东未必不能和孙曹继续耗下去,只是某个人却无法再等待那么久的时间。

    这是一场不能停下来的战斗,也不是一场继续拖下去的战斗。大汉的土地上没有特洛伊,他不能容忍一场打十年的战争发生。

    河东军名义上是以典韦和黄忠为主帅,他们也的的确确是两支部队的灵魂和心脏,但是这具身体,还有两个头脑,一左一右的支撑起身体的一举一动。

    一个是陈登,另外一个便是徐庶。

    相比较起陈登先前的献策布置,河东围困钜平,济南,并且牵制东阿的动作,算不上什么新奇,但也让夏侯渊难受无比,这才有了后者的冒险引诱。

    这样中规中矩的特色,便是,用强势来压制住夏侯渊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反击,减少伤亡的同时,也一步步的将他拖入深渊。可是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这样下去,耗费的时间就会不知不觉的变得很多,也让突然性越来越减少。

    尤其致命伤,便是一旦夏侯渊后方有了援军,这股和他们互相耗下去的底气,将会越来越足。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以牺牲突然性和快速性达成这样稳妥的攻势也未必不对,只不过,对于卫宁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陈登毕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就接触到那个核心的秘密,事实上,倘若他接触到这个核心的秘密,也不一定就会选择河东了。

    徐庶也并不清楚,但他却能更深刻的了解到卫宁对兖东攻势的迅速性的迫切要求,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他也不至于在刘备手下干那么长的时间,背负耻辱和背叛做这些并不讨好的事情。

    他也没有理由去改变陈登指挥,让中规中矩的攻势变得狂暴不堪。可是,现在,全军上下弥漫起那股虚华和盲目自信的情况下,他却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陈登为人精明,他知道徐庶的身份,也很惊讶卫宁会让他去干那样隐秘的事情,也猜测对方在卫宁心目中的地位肯定是不凡的。所以他并没有和徐庶有过争夺全军第一军师的争斗,反而每次礼数都尽到了十足。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对这次战役的重视。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天大的机会,一个天大的功劳,做好了,灭曹指日可待,他的声望也足以在河东站稳脚跟,而陈氏家族的复起甚至可以比在徐州的时候还要光耀。

    背负起这样的压力,在兴奋和激动下难免会让他多了几分激情而少了几分冷静。这就是背负一个家族的压力,也背负起了自己未来仕途的争夺。使得本来是天纵之姿的他,并没有看清楚某些不应该忽略的地方。

    而与他相反,徐庶是标准的寒门子弟,年轻的时候还当过游侠,为朋友干过快意恩仇,后来临时发奋读书,因为过人的才敏很快取得了不俗的成就。虽然他比另外个时空出山早了许多年,但并不妨碍他天生的才智有所掩盖。

    所以,要说他和陈登相比,两人的智谋也只会是不分上下,或许因为在底层摸爬滚打过,他的知识面还要陈登之上,而对于全局观的把握,也更强于对方。

    因为出身的不同,他背负的东西并不如陈登的沉重,他从寒门出,在平民中生活,当年卫宁的橄榄枝他本是不屑一顾,但在亲眼见到了河东的繁华,百姓的安居乐业,他不得不承认,卫宁描绘的蓝图对于他这个寒门子弟的吸引力是无比巨大的。

    河东对于寒门出身的子弟提拔程度,远远大于其余的地方,事实上,如今在河东的中层官员中,可以时候至少有一半是出自平民,虽然高位还有大半部分是为世家所把持,但是在见识过卫宁的坚决后,他选择信任。这才他背负耻辱混入刘备军中的事情……

    所以,他没有负担,他不会为了自己而让头脑发热,他的冷静只是为了天下,与自己希望的蓝图所前进。陈登失去了冷静,他却看到了许多东西。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出面说上点什么。

    夏侯渊会偷袭!

    他在东阿的大胜,并不是他的根本目的,或许可以说,这场大胜,也不过只是他的障眼法,是他的烟幕弹。他的真实意图,只会是拖延河东任何一个前进的可能!

    这无疑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听着徐庶那匪夷所思的话,不可思议。

    都这样的情况下了,夏侯渊竟然还敢做出更加大胆的事情?即便是以精明著称的陈登,此时,也觉得徐庶的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当然,对于众人的质疑,徐庶也并没有什么不满,事实上,他的推测也的的确确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夏侯渊的先前设计将八千兵马引诱出来杀败之上。

    为什么引诱?是为了激怒!为什么要激怒?是为了济南,钜平两城的压力?为什么要缓解两城的压力?是为了拖延住兖东攻势的脚步!为什么要拖住兖东大军的脚步?自然是为了要守住兖东!

    他的依仗自然会是后续源源不断的兵马,可放眼天下,还能给他支援的不外乎三处,一为兖州,二为孙坚,三为青州。

    后两者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抵达,从而只有兖州本土的新军可以给他增援,可是这增援实际上除了人数庞大外,战斗力低微的可怜,所以他们真正要依仗的还是孙坚和青州的部队。

    那么这就存在一个时间上的问题了,夏侯渊必须要拖住兖东河东军的脚步,争取到这个援军抵达的时间。

    而东阿就算河东军攻破,他也完全可以依靠新军加上东平继续挡住河东军前进,相反,将战线推进到了东平外,济南和钜平的压力大减,而可以做的事情就会更多。

    河东军就会陷入一个泥沼中,在广袤的土地上,虽然数量众多,但更多的都是敌人的据点,要塞,随时都可能打开城门给他们迎头痛击。

    所以,那看上去孱弱无比的兖州新军,在这里只充当了一个守城炮灰和震慑力量,可是这个唯一的优点,却能让河东军难受无比。

    河东军现在在陈登的布置上,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同样让夏侯渊难受无比,所以夏侯渊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打破陈登的节奏,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冒险。

    可是河东军会不会引兵攻击东阿,夏侯渊是不能肯定的,但是,他却是必定会出来给河东军造成一股麻烦,逼迫他们出来寻找他。

    还有什么比偷袭河东军,来一次伤亡惨重的教训更加麻烦的事情呢?显然,东阿那一场就算是夏侯渊也并不认为这算是麻烦。

    所以,他必定,也必须会出来,深入腹地,打一个河东军难受无比的地方。

    泰阳,一个很小的小城,泰山西南角,北面是泰安,西面就是钜平。可是,这么一个小城根本就不在东阿的必进路上,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城池,甚至,这个小城似乎根本就不在河东军的主要攻击范围中!

    但徐庶坚定不移的将手指头放到了这个位子上,环顾着众人!

    毫不起眼,当徐庶的手指按在那个位子上之后,却让人蓦然觉得,这个小城似乎真的那么重要。

    泰阳不是河东军屯放粮草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重兵把手,背靠泰山,没有什么河流也让他的交通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可是,他却有一个让河东军不得不重视的地方,当徐庶将话提出来的时候,众人恍然大悟。

    是的,这样一个小城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价值,不管是河东军还是曹军,但是,他却是从青州回撤的曹军增援兖东最近,最直接的一条路!

    泰阳以西,就是青州之南和徐州的交界处,并不在河东的控制范围之内,只是当陈登布置钜平攻势的时候,因为拥有绝强的力量,习惯性的将周边土地一并都占领下来,而曹军自然也没有力量却做什么反击和挣扎。

    所以泰阳在这个时候俨然已经被河东所控制,不过,这个控制的力度并不大,驻扎在那里的兵马,力量也并不多,不过区区两千来人而已,还是杂牌。

    当徐庶点出了青州可能回撤兵马增援兖东的可能的时候,泰阳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因为泰阳的地势有些诡谲,西平东高,东面的地势并不平坦,还有许多坎坷障碍,所以从东面去泰阳的路非常难行,更别提是大规模的进攻了。与东路恰恰相反的是,假如从西面去泰阳,一路就平坦和很多。

    而偏偏泰阳以南的地势也同样不好,就如同泰山的跟脚形成了一个半圆,将泰阳围在中间,只留下个缺口。

    而假如青州军要快速抵达兖东,不走泰阳的话,至少会耽误三天的时间去绕路,而且这个绕路还需要度过汶水,而这其中河东军可以在这里形成一个有效的阻截。

    所以,假若青州军走博阳,再走泰阳小城的话,省下三天时间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隐蔽和突然性。

    要知道,泰阳西北,就是钜平,而那里还发生着围城大战,没有人不知道,一支三万人的强军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后背发起攻击,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可怕事情!

    所以,徐庶在遍观地图,在揣摩着夏侯渊的一举一动的背后的时候,他的眼光自然而然就放到了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城上面。

    他并不怀疑青州兵回撤兖东,但是,他唯一的不确定,就是夏侯渊是否真的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精明,看到了泰阳的重要。

    可是,他这点不确定并没有表露出来,他的大局观还在陈登之上,他不认为,自己这次赌博会有什么损失。事实上,就算放任泰阳不管,青州兵会对钜平的攻击造成很大损失,但也改变不了如今的优势。

    就算夏侯渊不攻击泰阳,他将这个破绽给掩盖起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的话在其余人的耳朵里,就完全不是这般轻描淡写了。尤其是陈登,大军的策划一直都是他,可是徐庶竟然能够随便就指出这样一个破绽,让他不禁面红耳赤!

    他不是觉得徐庶给了他一个难堪,而恰恰是恍然过来,自己的的确确的失去了冷静。是的,他的大局观比不过徐庶,而在局部战线上的能力在对方之上,可是,这样一个破绽他的的确确没理由看不清楚,只是失去了冷静,让他的眼睛只盯着攻破兖东后的盖世功勋。

    陈登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下,对着徐庶沉沉一躬。

    这一礼他应该给,任何一个谋士都不应该失去本心,徐庶的提点只是一记警钟,但是非常有效的。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只是所有人都觉得,夏侯渊的一举一动看上去还是有些单薄,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勇气,做着这一次次冒险的事情?

    似乎,对方的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守住兖东了,而是……而是仿佛要将他们击败,赶回去青州和冀州!

    这不免让自己都觉得可笑了,十数万人,他们守住都有些勉强,可凭什么还有那么大的自信,要将他们击败,赶走!?

    只有徐庶心里升起了一个疑惑,似乎,对方一直都将目光放到东路,围困钜平的青州兵上?这是不是又有一层新的意义?

    当然,徐庶并没有猜透为对方会对钜平如此上心,能让他猜疑的其实是,相比较起钜平的攻势,济南那些河套骑士们给济南守军造成的压力更小些,毕竟骑士并不擅长攻城,而面对这样一座坚称,造成的麻烦更是远远不如钜平。

    假如是徐庶,或者是陈登,甚至是黄忠,换到夏侯渊的位子上,他们都有理由觉得,将济南解放出来,似乎比钜平更加简单一些。毕竟依靠着黄河,又没有受到多大损伤,济南这把尖刀的根本性力量,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而一旦济南被解放出来,因为地理上的特殊,背靠黄河,毗邻冀州,连接青州,兖州,更容易给河东军带来麻烦和损失!

    不过对方既然如此看重钜平,那么似乎在其中也可以稍微利用那么一下,济南的的确确用骑兵没有力量造成更大的成就,就算困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瓦解掉对方的斗志。

    那么多余的人马似乎也只会是浪费而已,何不将计就计,让这些人,顺势完成对钜平的攻夺?假若钜平被攻取,那么济南也只会是孤掌难鸣罢了,而整个兖东防御线的崩溃也只会是迟早的事情。

    一个计划在河东军中慢慢开始筹备,但不得不说将攻略中心的转移,对于陈登原本的布置有了那么一丝颠覆,而徐庶在其中取得作用也有了那么一份侥幸性。

    可是,不管是徐庶,还是陈登都没有想到,他们这份侥幸和疑惑,恰恰成全了他们在兖东战局上的突破!

    是的,侥幸!

    他们不知道荀彧从一开的判断中,就带了那么一分的谬差,以至于算尽了一切,却因为开始的失误而将后续的计划都建立在了一个有着破绽的路线上!

    这个破绽其实并不严重,相反,如果没有徐庶的横插一脚的话,荀彧甚至很可能做到解放钜平的大成功!

    可是,就是那么一分侥幸,碰上了那么一分失误,彻底的改写了历史。

    根本原因,只是徐庶抽调的那两万,荀彧根本没有算计进去的兵马!

    因为神秘性,河套四万铁骑一直都没有足够的情报落入荀彧的手里,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这四万和北方蛮族作战,习性相同的士兵,就是蛮人。

    而蛮人的不听指挥已经是众所周知,他不认为对方会放弃对济南的攻势,而分兵听从汉人的指挥阻挠他的计划。

    所以,当荀彧知道夏侯渊在东阿完成了一次令人惊讶的大胜后,他就驻足到了东平,而两人的联系也因为那股骚扰兵马的溃败而再度联系上了。

    当荀彧知道东阿并没有丢失后,心里松了口气,又当夏侯渊说出了自己想要出兵作战的请求后,荀彧自然而然就将来时筹备的计划线全盘托出。

    事实上,夏侯渊在东阿做的事情,其实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夏侯渊知道荀彧正在赶往东平,所以他敢激怒河东,荀彧知道夏侯渊在东阿,所以他计划让夏侯渊激怒河东!

    而两人联系中断的时候,恰恰夏侯渊就完成了这次默契,而得以让荀彧的计划提前了三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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