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汉末卫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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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都自然是刘备军决然不能丢弃的重地,而事实上,单福的计策就是为了让那一万伏兵将张辽拖在信都城下,从而可使得平原的大军回返,以内外交攻,彻底将张辽击破!

    单福选择的决战地点,便是信都城外!

    单福的计策在刘备看来不失为一条好计,但却也敏感的发现了其中的危险,便是分兵而弱己。若是对方看出了平原兵马只是图有声势,而转而逐个攻破,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危险之局。

    不过,单福又劝谏打消了刘备的疑虑,平原与信都靠近,两城距离也不过只得三四百里,兵马疾驰,只需两三日的时间,张辽兵马不多,一万人拖住他两天的时间,是绝对可以办到的。反之,就算张辽攻打平原,也决然不可能在两天的时间就将他击溃……

    也就是说,就算分兵,不管是那边,张辽就算兵马再精锐,也不可能在短短两日时间里将任何一方击败!若是被拖住,不管是平原城外,还是信都城外,都将会是张辽的决死之地!

    当下,刘备听从单福之计,便亲自领大军出城,大张旗鼓援救平原,只是一副要和张辽决战平原的驾驶,但暗中又以关羽在沿路分了无数股兵马潜伏离开队伍重新绕回信都,合共一万兵马……

    ……

    张辽自从率军从清河北上平原后,一路并不是急忙急赶,时下入夜,距离平原也只得不过六十里的路程,若是次日再行,必然能在天黑前抵达平原城外,是以,张辽便命令兵马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而就当张辽要用膳时,却有从平原回返的细作禀报,昨晚刘备便亲自领兵抵达了平原城内。

    “刘备调集大军屯扎在平原?!”张辽显然刘备的动作颇为惊愕,也顾不得用饭了,当即便差人将陈登请来,“刘备倾巢而出,我军若要骚扰德州,南皮必是要从平原开始的,刘备如今以重兵屯扎在平原城下,莫不是要寻我军决一死战?”

    “刘备有多少兵马出信都?”陈登先不作答,却详细问起细作来。

    “刘备亲自领兵出了信都,只留下不过三千人守护城池,其余兵马皆随刘备在身侧,约莫有四万大军!”细作细细想了想在信都和平原探查的消息,当即回道。

    “四万人?”陈登皱了皱眉头,沉吟一声,“那么加上张飞屯扎在平原城中的兵马,该有了四万五千人了……”

    “笑话!他要集合全力,莫非我军就非要与他决一死战不成?”张辽冷冷一笑道,“我屯扎清河,原本是为了援救信都,可不是为了攻击平原,如今选平原而弃信都,不过是为了骚扰,他竟是就将信都兵力抽空,莫不是以为我军不会转道攻击信都?”

    “既然如此,我军不如就直接舍弃平原,或是就地诈以强势,北上攻略信都如何?”张辽有了主意,当即便对陈登商议道。

    “不妥,我恐其有诈……”陈登摇了摇头道,“敌军既然堂而皇之的敢倾巢出动,必有所恃,不可不防!“

    “恩……?”张辽闻言,却是也点了点头,想起了刘备身边有个单福,从无名无望一举便差一点奠定了刘备入主冀州的大谋,更险些让他也中计,不由也道,“不错……刘备身边并非是没有智谋之士,这般显而易见的破绽着实不应该出现才对……”

    “不好算啊!不管去平原,还是去信都,怕都是有陷阱的……单福好算计,却是让我军现在陷入了两难……或可能信都就是故布疑阵使得我军畏首畏尾,或是平原乃是诈兵,使得我军不敢前去……”陈登皱着眉头,喃喃道。

    “不若将军就先行止步不前,再做定夺!”陈登蓦然抬起头来,当即道。

    “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岂不是空废粮草,消我军战心?不妥,不妥……”张辽当即否决道。

    “并非要将军不要轻易动兵,而是如今看来,恐怕刘备是自寻死路,我军也不用姑息了……”陈登笑道,“我本是想要使得平原,南皮,德州相继为我军所迫,逼刘备困守信都,才以大军雷霆之势将其击灭,但现如今刘备轻易出信都,反而取平原小城,不反而正是更容易灭杀的么?”

    “先生的意思是……”张辽若有所悟,道,“莫不是现在就调度北方五万大军南下,以我军为饵调度信都可能出现的陷阱,从而使得信都变得真正空虚?不错……不错!若如此,本来是逼迫刘备困守信都决一死战,反而刘备自掘坟墓,舍大棺而入小棺,反而更容易为我军所破了!”

    通过陈登的点悟,张辽豁然开朗,当即笑道,“若如此,反而更使我军容易破他!”

    “将军既能参透,那冀州之战,已是决定了!”陈登点了点头,并从身上贴身处取出半枚金黄色的虎符,上面半个看不懂的文字,“这是卫侯随身所带的特制虎符,上面这个字乃是卫侯亲自所写,非此信物不能调度那五万兵马。将军可差心腹紧要之人北上高阳……”

    这上面那个字,却是汉字体的卫字,张辽并不识得,陈登又道,“调兵时卫三将军必要问两虎符合一之字唤作什么,可答‘卫’字!”

    “这是‘卫’字?”张辽瞪了瞪眼,虽然半边看不出个什么名堂,但横竖看壁画繁多的卫字也不该这样吧。

    “怕是暗语,毕竟那五万兵马乃是卫侯埋伏许久的暗棋,非紧要人不能动用的……”陈登解说道。

    “哦!”张辽也不欲刨根问底,当即想了想到底要派哪个亲信之人去,便对外宣道,“速速叫卫靖前来!”

    “此人当初乃是一名孤儿,后入了卫府做了家将,为典韦将军看中提拔为宿卫,卫侯将他派遣在我身边,是可靠之人!”张辽对陈登道。

    “恩!此乃大事,必然不能挑不诚之人,将军所虑不差。”陈登点了点头,忽而又道,“其实叫将军就地驻扎,也是为了看刘备的布置定计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想必明日便分晓。”

    “哦?”张辽惊讶道,“先生如何看破?”

    “事实上,刘备从泰安起,身边便有卫侯放置的内应在其身侧,刘备一举一动是以皆在卫侯掌握之中,甚至潜移默化,刘备所行之事,还有这内应在其中的作用。”陈登道。

    “啊!”张辽惊呼一声,耐不住好奇道,“卫侯怎是早有布置?先生是知道其人是谁了?”

    “只是那人送消息与我,我却不曾知道其人面目!但刘备既然有所动作,想必该有那人送信与我军才对……”陈登摇了摇头道,“若非有此人在刘备身边,就算卫侯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将刘备随心所欲掌控吧……”

    “那么说……卫侯怕是早就对刘备起了提防之心了……”张辽心中不由若有所思,从而又进一步觉得卫宁颇为可怕了……只是转念一想,自己自从投河东后一直忠心耿耿,做事有理力行,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何必去担忧这些,不由又心情松弛下来。

    当晚,张辽差人从巨鹿绕过信都向着冀北高阳郡而去,而自己领兵屯扎在平原六十里外按兵不动。直到白天天明,也没见任何动静。

    刘备自从亲自领兵入了平原后,平原本来还骚乱的人心面对如此大规模的兵马入驻终于不得不安分了下来,有敏感的百姓或是觉得似乎平原地该是不安定了,也有人猜测该是有河东大军前来平叛而暗自祈祷刘备早日滚蛋,那些重新爬上来的高门子弟也早日卷起铺盖走人。

    当散布出去的探马得知张辽竟然又开始举兵不前后,使得本来踌躇满志的刘备又如同吃了一个苍蝇般恶心。前一次,他使关羽围困信都,设下陷阱引诱张辽领兵来救援希望一口气将他吃掉,张辽却驻扎清河按兵不动,委实让刘备好一阵无力;而这一次,他又是准备妥当要好好算计一番张辽,对方竟然又在他跟前就刹住了车,仿佛要高氵朝的时候突然阳痿了一样让他实在窝火。

    刘备都怀疑张辽到底是不是什么怪胎转世,又真是什么身藏不漏的绝顶智者,否则,自己信赖信服的谋臣三番两次布计,就偏偏让他不能上钩?以前在邺城和他相见,只觉得他是个统兵打仗的帅才,却也不见他对阴谋诡计竟然也是如此在行?莫非还真就是自己看走了眼?

    不管是不是看走了眼,他大军空耗在了平原,却是决然不能和对方就这样对峙着的。他的目标就是要图谋冀州,三番两次被张辽拖住脚步,又是散布谣言煽动百姓,又是将攻不攻举棋不定实在讨厌,自从他攻破信都后,仿佛一切事情都不顺畅了,刘备以前的信心高昂,却不知道无形中已经渐渐开始退去……

    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是办法,刘备当即便请来了单福,向他询问计策,而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一生失败当吃饭,刘备刚开始因为难得的一次振作雄起而激荡的心也开始冷静了下来,对于单福那种盲目的信任也渐渐开始褪去……

    但身边毕竟只有单福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刘备也只能向他问计,“张辽如今按兵不动,莫非是看破了先生的计策,从而又准备于我军对峙打个持久战?若如此,那我军要图谋冀州剩余州郡,却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若是其余诸郡开始抽调兵马集合前来讨伐,怕是我军也难以招架啊!先生可有妙策教我?”

    单福也能明显察觉到刘备对他开始有了冷淡,不由心中叹息一口气,道,“张辽举兵不前,也并非不是好事,主公莫非还不曾发觉,如今平原百姓却是少了许多喧嚣?那些在暗中流淌的流言蜚语也不是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么?”

    刘备微微一愣,顿时明悟道,“不错!我大军如今挡在张辽东进的路上,后方南皮,德州非要过平原不可。张辽东进平原本就是准备要搅乱我军后方,如此进退不得,我军正可趁机教化百姓,使其归心!”

    “不管张辽是否中计,但都不过与我军有利,他若来,我军便固守,等待信都大军攻击其后背,内外交加,若他不来,主公正可广收四郡民心为己用。此乃进退皆有益处,何苦烦恼?”单福道。

    “唉……若非先生,我险些乱了分寸!”刘备一脸愧疚,连忙道。

    “呵呵,主公只是如今心系大局,难免不曾留意局部之事,我等辅佐,正是为补主公细节,本分而已,主公不必挂怀!”单福微微笑道,“如今平原三万兵马,加上三将军的五千原军,说起来也都是新兵,既然张辽不敢前来,正可每日操练不辍,又可使人治理三郡,平息百姓怨怒。若三军民心皆归主公,届时,张辽那区区两万多人马,又有何可惧?”

    单福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刘备心中颇为自得,脸色却是不变,大赞道,“有先生为我臂膀,何愁天下不定!”

    既然有了单福点明,刘备便也不为张辽按兵不前而烦恼,每日了皆将军事交托到单福手中,使其操练兵马有章有法,又使得简雍等大批文臣分散其余州郡之地,广收人心。

    刘备如今握兵五万,掌握四郡,多有当年在袁绍麾下举旗揭竿的旧景,就连所驻扎的地方也如同当年一样在于平原,不由颇为感触。这一想,不由便有联想到了被自己冷落的三弟张飞。

    但张飞在此前却是一直反对反叛卫宁的,刘备深知张飞与河东诸将皆交好,更与典韦有了至交之情,刘备虽然还觉得张飞未必为负了结拜兄弟之情,却又怕张飞性情直爽,顾念旧情而无法狠下杀手,甚至坏了大事,是以一直不曾将他启用杀敌。放着这么一名盖世猛将不用,刘备其实也觉得颇为浪费,只是几日来多与张飞促膝长谈,聊及当年旧时,兄弟二人仿佛裂痕也渐渐开始弥补。

    当然,刘备不知道,他在这边极力修复与张飞的兄弟之义,在西南面张辽军中,却又来了一个双眼赤红的大汉。

    典韦领着五十宿卫,沿路有卫宁关文开道,连驰千里奔波,一路上昼夜不眠,花费了五日五夜,累死了无数匹骏马终于抵达了清河。

    而典韦这般不要命的疯狂奔驰,却是苦了被卫宁派到他身边的那五十宿卫,这些人却不如典韦那魔兽般的身体,几乎到了半路便跟不上典韦这个疯子了,等到抵达清河后,典韦身边只的寥寥三人,却也都累得快虚脱了。

    但典韦似还不满足,闻得张辽已经领兵东进后,又当即换了马匹,抛下了那三人,又独自一人一骑向着张辽那奔来。数日的时间,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空间,典韦其实也已经到了快崩溃的边缘,两眼血红,奔来黝黑的脸并上毫无血色的苍白,便成了灰色。

    当有人禀报的时候,张辽都不曾料到典韦竟然亲自来了冀州,当看到典韦那走路都一摇三摆的模样,更是吓傻了眼,他是见过典韦那雄猛模样,怎就变得这般孱弱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一般。

    典韦见了张辽终于仿佛心定了一般,只是沙哑问道“刘备在何处”便就这样倒下了。

    张辽惊了一跳,当即便召了军中随军医师为其检查,得出结果乃是虚耗体力,不曾修养的缘故,方才松了口气。于是便叫人好生负责典韦修养,这才去想起典韦为何突然来到冀州……

    而后,随后有从清河赶来的快马赶到,张辽才知道典韦竟是奔走了近六日不眠不休,大为惊骇,实在无法想象典韦竟然能够如此疯狂……不过,张辽更以为典韦这般奔走恐怕是身负了卫宁的什么紧要军令,只让人千万不要打扰到他,而静静等候典韦醒来。

    这一等,却又是一天两夜……

    而当典韦醒过来后,张辽哭笑不得,却是典韦的私事罢了,虚惊一跳。

    连睡了一天两夜却也不曾能够将典韦的精力补充回来,身体依旧还是虚弱不堪,便是他那强横无匹的身体,几日来在马背上度过,大腿也是红肿一片,走路都是难行。

    不过典韦得知刘备如今还在与张辽军对峙,还不曾被拿下,却也是松了口气。作为卫宁身边第一护卫,知道的事情自然是比别人多许多,典韦对卫三的事情当然清楚,并且他在安邑操练兵马,也常调人手北上送给卫三磨砺,所以当初闻得刘备北上,卫宁调手令让卫三入代郡,便是知道刘备恐怕是难逃败亡了。

    是以,典韦才这般不要命的往冀州跑,便是害怕张三就这样被张辽咔嚓了,没给他劝降,或者亲手了断的机会。

    或许卫宁也是有意让典韦在东面战场发挥他的武力,所以最后还是没有阻拦他北上,既然是破其空虚,那么典韦那凶猛无比的战力将会成为一头势不可挡的狮子,当然……那必须要他完结自己的心愿之后。

    在张辽和陈登劝说下,典韦终于还是耐住了性子,好生在营帐中调养身体,他也不急着与张飞一战,也不急着去劝降对方,只是等待,等待最后的决战时刻的到来。他来冀州,不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于是,不管是河东军,还是刘备军都诡异的开始了和平共处,对峙在对峙,各干各的事情。刘备见张辽竟然不曾骚扰他平息诸郡县民怨,虽是不解,但见民心渐渐开始稳定下来,却也不以为意乐得如此。心下却下定决心,一等诸郡县彻底平定后,便即刻出兵与张辽决一死战!

    但刘备却不曾料到,张辽按兵不动只是为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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